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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道鐘聲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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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電流帶來的沖擊立刻就讓曼尼慘叫著飛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的變故讓厄斯臉上的從容消失了,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內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依芙拉!”他慍怒的沖著在場的另一名戈納女性吼道,“你是要背叛你的種族嗎?”

依芙拉依舊掛著波瀾不驚的微笑,好像剛剛那些事情和她毫無關系,但是除了她,整個戈納基地的主腦之外,沒有人能夠做到剛剛的事情。

“戈納永遠不會為了外族而背叛自己的族人。”依芙拉回答。

厄斯知道依芙拉說的沒錯,戈納雖然和人類一樣不能避免同族相殘,但是在面對外敵的時候,他們永遠都會是空前的一致。他相信依芙拉這麽做絕對不是因為要拯救人類王子,那她又是為了什麽?

“你不會因為人類背叛種族,但是你可以因為另一個戈納背叛我。” 厄斯收斂住了自己的情緒。

依芙拉的微笑更深了:“沒錯,就像您當年背叛上任首領一樣。”

“那這次又是誰在覬覦首領的位置?”厄斯冷笑一聲。

“沒有人覬覦您的位置。”依芙拉搖頭,“我這麽做只是為了我自己。”

厄斯罕見的皺起了眉頭。

依芙拉看了海瑟恩一眼,繼續說道:“我是為了我的孩子,她現在就在這裏。”

洛琳終於抵達了指令裏說的那座大門。

一路上沒有守衛,沒有陷阱,所有發門禁像失效一樣對她毫無反應。一路的暢通無阻讓她心中的疑慮上升到了頂點。而面前這座明顯是被重重保護起來的大門就像感應到她的到來一般打開了,仿佛早就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洛琳深吸一口氣,一手扣住匕首,一手握緊袖中的粒子炮,踏進了那扇不懷好意的大門。

門內是一片陰暗,只有幽幽的藍光從遙遠的地方蔓延到門口。各色指示燈交疊閃爍,洛琳瞇起眼睛辨認了一下,才發現門後的空間幾乎都被層層疊疊的主機和儀器塞滿,而剛剛看見的藍光則是從房間另一頭的一面巨大屏幕上發出的。

屏幕坐著一個人,在聽見洛琳的腳步聲後,他在鍵盤上敲打的手突然停頓了下來。

“你還是來了。”他嘆氣道。

那人的聲音雖然蒼老沙啞,但是在洛琳耳中無異於降下一道驚雷。

座椅轉動起來,在藍色幽光的照耀下,坐在椅子上的人終於露出了模糊的容貌。洛琳差點就失手將匕首掉在地上,一時間她的心中翻江倒海,多年前埋藏的情緒此刻幾乎要撕破她的重重設防噴湧而出,但是千言萬語和千思萬緒匯集到一起,最後只被凝練成了一個詞。

“父親。”她喃喃道。

☆、往昔舊事

歲月似乎沒有在瓦爾特的容貌上留下任何的痕跡,時間似乎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個早晨,瓦爾特坐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依芙拉在廚房裏忙著收拾餐具,洛琳背著書包走向大門,路過客廳時她的父親叫住了她,耐心叮囑她要註意在學校要註意照顧自己。可惜往日溫暖的幻象很快就褪去了,回過神來時,她依舊站在白砂星的戈納基地之中,她面前人雖然是她的父親,但此時卻更像是她的敵人。

洛琳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剛剛所有浮動的情緒都已經被重新埋藏。她微微側身,將左臂掩到身後,手指已經扣住了袖管中的粒子炮。

“你不需要這麽緊張。”註意到她的動作,瓦爾特開口說道,“我不是你的敵人。”

隨著他的話,整個房間內開始緩緩亮起燈光,瓦爾特的身形逐漸從黑暗之中浮現出來。燈光先是照亮了他的上半身,密集的線路從他身下的座椅後背上延伸而出,以一種驚醒動魄的方式從各個方向鉆入他的後頸,而他的下半身,那個原本應該是小腿的部位如今空空蕩蕩,只剩下兩只褲管無力的垂在外側。

洛琳緊握匕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眼前的這一幕讓她覺得喉嚨裏滿是苦澀的味道。瓦爾特嘆了口氣,操縱座椅移動到洛琳身邊,指著另一張椅子說:“坐下吧,我只希望能和你好好談一下。”

洛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收起匕首坐了下來。

她曾經想象過很多次她會如何見到她的父親。或許會是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或許會是在戰敗的俘虜中,更有可能的是她只會見到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而最有可能的是她連屍體都不一定見得到,她父親的名字將只會占據戰後報告之中一個小小的段落,簡單闡述一下這名叛徒最後是如何死去的。

但是她從沒想到過有一天她能和父親如此平靜的重逢,現在的狀況看上去像是兩人只是要進行一場例行的父女談話。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問題想問。”瓦爾特說。

“當然。”洛琳回答,“我只是我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瓦爾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或許可以從這個問起。”

洛琳搭在腿上的手掌驟然握緊。

“我的眼睛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有戈納血統嗎?”她問,“或者這只是因為你在我身上做過什麽實驗?”

瓦爾特搖頭:“你居然會把我想成那種將自己的孩子當成試驗品的科學怪人。”

“所以我是真的有戈納血統。”洛琳得到了一個她並不喜歡的答案,“這就是你叛變的原因了,不,這稱不上叛變,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戈納。”

聽到她的話,瓦爾特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的神情,然後他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我不怪你會這麽想,但我不是戈納,我是一個人類,而你的戈納血統來自你的母親。”

這下輪到洛琳吃驚了。

“這不可能。”她說,“凱爾叔叔和我都看過她的法醫鑒定報告,上面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那是因為她死亡的時候使用的是人類的身體。”瓦爾特說,“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和希特凱爾絕對不會是那種聽話的人,就算我的研究是最高機密,你們兩個也絕對已經想辦法看過了強化□□艙的資料了。”

“那麽你為什麽要殺了她?”洛琳依舊覺得難以置信,“這沒有任何意義,你既然決定了要叛變到戈納一方,你就沒有任何理由殺掉同為戈納的她。”

瓦爾特嘆了口氣,他的神色越發黯淡。

“我那時候的確是決定了要叛變,但是我的本意不是叛變到戈納的陣營。”他說,“事實上,我是想通過叛變到歐德林來擺脫戈納對我的控制。我當時以為戈納僅僅滲透了卡爾凡納的高層,但是我太無知了,我應該想到他們也同樣會有能力滲透歐德林的高層。”

瓦爾特微微偏過頭,向洛琳展示那些深入他身體的線路:“我當初一到歐德林境內,就再次落入了戈納的掌控之中。而這些就是他們為了控制我而對我進行的改造,包括我的腿,這也是他們為了防止我逃跑而截斷的。他們通過這些線路控制我的大腦,我產生出的任何反抗或者逃跑的想法都會讓我痛不欲生,要不是他們還需要我繼續做我的研究,我懷疑他們連自主意識都不會給我留下。”

“那你現在是以什麽立場在和我說話?”洛琳問道,她的右手再次悄無聲息的搭上了匕首的刀柄,“戈納的代言人嗎?”

“不,我現在是以你父親的立場,向你闡述所有的一切,然後給你一個選擇。”瓦爾特說。

“在戈納的授意之下?”

“確切來說,是在依芙拉的授意之下。”瓦爾特回答,然後他在洛琳震驚的想要再次發問時打斷了她,“你的母親只是在肉體上死去了,她的意識還存活在這裏,以這個基地的主腦身份。她是一個柔弱的人,這次或許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想要反抗她族人,而我們能得到共識的原因,就是因為你。”

“孩子?”在聽見依芙拉的回答之後,厄斯冷冷的笑了出來,“依芙拉,作為一個戈納,你應該明白你說的這句話有多麽可笑。”

厄斯所言不假,在戈納社會中,父母與子女之間幾乎從來都沒有任何感情上的聯系,事實上絕大多數的戈納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戈納社會沒有婚姻和家庭的概念,他們的每一個新生兒在出生之後都會被送往專門的育兒所,由那裏的育兒人員集體撫養長大,而長大之後的青少年則會被集中送往寄宿學校,在那裏接受教師統一的引導和教育,直到他們成年後,戈納才會結束這樣的集體生活,加入到分配好的工作崗位上去。這種方式在很大一方面保證了每一個戈納在幼年時期都能得到公平的教育和資源,而另一方面,這也使不同的兩代戈納之間的情感聯系尤其稀薄。

在仙女星系毀滅之前,這樣養育下一代的方式已經在戈納社會中延續了數千年之久。哪怕在大毀滅之後,逃離到銀河系的戈納也依舊保持著這樣的傳統,像厄斯和依芙拉這樣在大毀滅之後出生的嬰兒都被以孤兒的身份送到戈納開辦的孤兒院裏撫養長大的。

然而依芙拉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妥。

“是的,我的孩子。”她回答道,語氣中隱約還有一絲自豪。

“難道是因為她混入了一半的人類血統,所以連帶著你也被傳染了人類對於他們的幼崽所抱有的低級情緒嗎?”厄斯嘲諷道。

“但是她的那一半血統所帶來的結果,恰恰都是你們都求之不得的。”依芙拉平靜的指出,“要不是這樣,你們也不會如此費盡心思的想要帶她回來。”

“我們是出於不希望讓任何一個戈納血脈流落在外的想法,哪怕她是一個混血。”厄斯說,“人類的世界裏沒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總有一天他們會驅逐她,甚至殺死她。我們當初本來安排了曼尼去收養她,要不是門羅從中插手,她早就回歸她的同族身邊了。”

“我倒是很感謝希特凱爾,因為他是真正把洛琳當做親人看待,而你們只是覺得她是一個絕佳的實驗標本罷了。”依芙拉的語氣越發尖銳起來,“為了讓我們在這樣發達的大腦,又能同時擁有人類那樣更為健康的體格,我們多少年的基因實驗一直向著這方面努力,卻一直毫無建樹。這也是當初為什麽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希望瓦爾特和我能擁有一個孩子的原因,一個自然出生的戈納與人類的混血兒將會是我們研究的絕佳標本。”

厄斯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依芙拉的說法:“你一直是一個繼承了戈納優秀的傳統精神的人,依芙拉,你為整個種族的貢獻讓所有人都趕到敬佩,所以我很好奇是什麽讓你轉變了你的想法。”

“因為我不可能把我的孩子當成一個實驗品來看待。”依芙拉說。

厄斯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孩子,孩子,依芙拉,你到底是哪裏沾染的這麽奇怪的想法。瓦爾特那個人類對你的影響真的有這麽嚴重嗎?別忘了,當初殺了你的人也是他。”

依芙拉不以為意的回答:“這不僅僅是瓦爾特的原因。厄斯,你沒有體會過有一個孩子的感覺。我們從小就生活在育兒所裏,接受的也是傳統的教育,要是沒有親身經歷的話,你永遠不會理解得到你的孩子能帶給你多少前所未有的歡樂,你永遠不會知道她能在你的心中占據多麽重要的位置。為此,我永遠無法容忍你們對她做出任何一點的傷害。”

“但是你自己已經對她造成傷害了,依芙拉。”厄斯憐憫的說,“一代信息素所造成的意識損傷是不可逆轉的。”

“我沒有激活她的信息素。”依芙拉回答。

厄斯楞了一下,立刻嚴厲的發問:“那她是如何找到這裏的?”

依芙拉微微一笑:“我只是激活了接收電磁波通訊的激素而已,她能聽見我發出的所有指示,自然也能找到這裏。而以她的思維,為了防止驚動我們而傷害到人類王子,她也一定會率先孤身前來。”

“然後她會把所有的人類先鋒軍都引過來!”厄斯難得失去了之前的冷靜,“依芙拉,你簡直是瘋了!你這樣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我相信她能解決好後面的所有事情。”依芙拉不為所動,“在我幫助她當上首領之後。”

“依芙拉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瓦爾特垂著眼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十分落寞,“你知道嗎,戈納是一群忠誠又冷血的種族。他們對自己的族人絕對忠誠,但是對其他的種族卻極端的冷酷。一個戈納是不可能對其他種族的生物產生出任何的好感,在他們的眼裏,本族的利益永遠被置於最頂端,甚至超過他們個人的一切。”

對於洛琳來說,瓦爾特現在正對她講述的故事幾乎能顛覆她前半生對於自己母親的所有認知。

“但是她和你認識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研究員,她能有什麽目的?”她不願意相信連自己家庭的開端都是來自於欺騙和謊言。

“那只是一次實驗罷了。”瓦爾特疲憊的說,“在那時候戈納的首領還是另一個人,他的主張是希望戈納能徹底的融入人類社會,逐漸將銀河系當成和仙女星系一樣的第二故鄉。也正好是在那段時間內,我在醫院認識了依芙拉,接著很快我就被她吸引了,依芙拉也覺得可以通過和我交往來測驗戈納融入人類社會的可能性,於是她就假裝和我陷入愛河,。”

說到這裏,瓦爾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腦海中搜索著久遠的記憶:“我越陷越深,而她事實上卻一直是一個冷眼旁觀的觀察者。最後我情難自已的向她求婚,而她扭頭請示了首領,得到的答覆是這是一個難得的能進一步進行實驗機會,所以我們就這麽結婚了。”

“但是在我們結婚不久之後,戈納內部出現了分歧。大部分人認為融入人類社會這樣的行為有損整個戈納種族的利益,現在的首領厄斯是一個極端的好戰份子,認為占領銀河系奴役人類才能給戈納帶來更好的未來。他和他的追隨者將前任首領趕下了臺,我聽說他們似乎還把那個可憐人殺掉了。只不過厄斯上任之後並沒有反對依芙拉和我的婚姻,相反的是,他還十分支持這段婚姻持續下去。”

說道這裏,瓦爾特又停住了。

“我有點後悔了,我不應該和你講這些的。”他說。

“為什麽?”洛琳問道。

瓦爾特再次嘆氣:“因為我害怕這個答案會給你前所未有的傷害。”

洛琳的心跳開始加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麽害怕這個答案。但是在表面上她依舊是平靜的模樣。

“你直說吧,我承受的住。”他說。

瓦爾特深深的望著她,半晌後他開口道:“包括依芙拉在內的所有戈納都希望我們能夠有孩子,一個天然的人類和戈納混血兒會是他們基因研究的絕佳樣本。這件事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那時候我只知道依芙拉流產了好幾次還是一直堅持要一個孩子,我心疼她的身體,甚至想過要自己去做絕育手術。我不在乎我們有沒有後代,我只希望能保護好她的身體。”

他接著往下說:“後來依芙拉告訴了我她不是人類,她知道我愛她愛到發瘋,我絕對不會把她的秘密告訴任何一個人。她說戈納天生就身體虛弱,會比人類的壽命短很多,如果我們能有一個孩子的話,我或許就可以通過采集這個混血人的基因來找到延長她生命的方法。”

“然後你被說服了。”洛琳故作平靜,但此時她的心裏早已是駭浪滔天。

“是啊,我被說服了。”瓦爾特攤開手,“你出生的時候,我們甚至沒讓你進育兒室,因為害怕有人會發現你血統上的秘密。只是一開始你的基因裏並沒有顯現出戈納的特征,我對此十分失望,我覺得依芙拉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將你生了下來,而你卻不能為拯救她做任何事。”

“那時候我不知道戈納的基因是會被人類基因掩蓋住的,必須要有外力刺激才能顯現出來。”瓦爾特不由自主的扣住雙手,“我甚至起過要將你遺棄的念頭,但依芙拉說你畢竟是我們的孩子,就算只是一個失敗品,也是我們的愛情結出的成果。為了她這句話,我決定要當一個好父親,而我同時也沒停止過尋找為她延續生命的方法。直到有一天,我在研究局的一個項目上看見了希望。”

“強化克/隆/艙項目。”洛琳說。

“沒錯,我當時覺得,既然戈納的身體如此虛弱,為什麽不替換成一個更為強大的呢?只要她的意識還是依芙拉的意識,無論她變成什麽樣,我都永遠愛她。”瓦爾特說,“我告訴了她強化克/隆/艙項目的所有情況,我本以為她會對我的想法感到憤怒,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對於這個想法十分支持。”

“那時候我只以為我有一個和我心意相通的妻子。”瓦爾特苦笑道,“可是我不知道,整個戈納都已經盯上了這個項目。他們要的不是治愈自己身體上的不足,他們要的是借此征服所有的人類。”

洛琳疑惑的打斷他:“我不明白,強化克/隆/艙的技術和他們自己的技術相比並沒有什麽特別超前的地方,他們從這上面能得到什麽好處。”

瓦爾特搖頭:“我剛剛說了,他們盯上的不是強化克/隆/艙本身的技術,而是這個項目的衍伸技術。”

“關於如何操控一個人類大腦的技術。”

☆、單選題

“你還記得依芙拉有一次病危嗎?”瓦爾特說。

洛琳點頭,那段記憶對她來說記憶猶新。依芙拉那段時間內病得相當嚴重,甚至好幾次陷入昏迷,但是奇怪的是瓦爾特在依芙拉最危險的時候都不願意將她送去醫院,而且他要求洛琳嚴格的守住依芙拉生病的消息,連門羅都不許告訴,直到後來依芙拉奇跡般的痊愈。

那時候洛琳不能理解瓦爾特的行為,不過現在結合依芙拉的身份來看,他的決定恐怕不止是他一個人能夠左右的。

“戈納用來改變自身外貌的藥劑只能初步偽裝他們的基因,如果進行進一步的檢測,他們的異族身份將很快暴露無遺。為了保護他們的身份不被發現,戈納在邊遠的地方有開設自己專門的醫院,但是那時候依芙拉太虛弱了,無法承受住跨星球的旅程。”瓦爾特閉上眼,這段回憶似乎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苦,“我當時只能孤註一擲,在其他戈納的幫助下自己搭建了一個強化克/隆艙,然後為依芙拉□□出來了一個近似人類的健康身體,她原本的身體因為則被安放在營養艙內保證存活。”

“所以她從來都沒有痊愈過。”洛琳說,“她只是換了一具身體。”

“是的。”瓦爾特點頭,“她原本的身體被我安放在我在家裏的實驗室裏。

洛琳隨即回想起了瓦爾特當年對她的要求:“這也就是為什麽你嚴令禁止我靠近實驗室的原因。”

“要是你在實驗室裏看見你藍色皮膚的母親睡在營養艙內,我該如何向你解釋呢?”瓦爾特嘆了口氣。

洛琳沒有接話,她心裏很清楚如果她真的看到了那一幕的話,那個年齡的自己絕對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對於自己的真實身世保持鎮靜。

瓦爾特接著往下講述:“但是有一件事是依芙拉和我都沒有想到過的,那就是克/隆體所經歷的一些記憶是能被傳輸意識的儀器捕捉到的。我有一天在清理儀器內存的時候發現了這件事,出於好奇心,我將這些記憶數據導出來看了一下。結果我看到了一段有關戈納內部會議的記憶,在那之中我才發現他們真正在謀劃什麽。”

“你知道強化克/隆/艙的缺陷吧?”他問洛琳。

“知道。”洛琳點頭,“克/隆體沒有自身的意識,必須由原主進行操控。”

“軍部希望能通過強化克/隆/艙產生數量龐大且不怕損耗的軍隊,而沒有自主意識的克/隆/體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不小的缺憾。”瓦爾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而戈納的想法則完全不同,他們有著先進的操縱意識的技術,在他們看來,只要抹除掉人類大腦的本身意識,再註入相應的信息素,就可以通過電磁波讓人類像異蟲群一樣受他們的驅使。他們唯一缺乏的就是對於人類大腦和腦電波方面的深入研究,而強化克/隆/艙之中關於遠程意識操控的研究部分正好能填補他們技術上的空白,而我又正好是主攻這方面研究的負責人。所以他們才會同意依芙拉和我維持婚姻關系,而不是像他們之前謀劃的,在你長大之後就讓依芙拉帶著你消失。”

瓦爾特用手揉了揉眉心,講述這些事給他帶來了不小的精神負荷:“我當時被這個事實驚呆了,在依芙拉回來之後,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和她理論。我向她發誓我不會再參與任何與他們侵略銀河系相關的行動,我對強化克/隆/艙的研究也到此為止。而她則拿我瞞著研究局私下打造強化克/隆/艙的事情威脅我,她說她有辦法讓所有人相信我這麽做是為了將這項技術賣給歐德林軍方,就算我說出戈納的秘密,軍方也會以為這是我為了脫罪而胡編亂造的借口。”

“我表面上因為她的威脅而屈服了,但依芙拉並不放心,戈納派出了他們在藍淵星上的大部分人來監視我,甚至還有人跟蹤你上下學,我為此不得不將你送去學校寄宿。”瓦爾特再次扣緊自己的雙手,這次他用了更大的力度,手背上繃起的青筋根根可見,“不過依芙拉的話給了我一個提示,我私下開始艱難的尋找和歐德林官方接觸的機會,並向他們暗示我有意帶著卡爾凡納的機密研究項目投靠他們。為了擺脫戈納對我的控制,我寧願背上叛國的罪名,我也計劃著一到歐德林就將戈納的秘密告訴他們。”

“只是依芙拉最後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就在我和歐德林軍方約好的離開卡爾凡納的那天,她突然從醫院趕了回來。她從廚房裏拿了一把刀,沖上樓想要攔住我。我原本只想把那把刀奪下來,誰知道……誰知道……”

瓦爾特哽咽了。

“然後你失手殺了她。”洛琳補完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瓦爾特沈默以對,他默認了這個結局。

“有一點我不明白,你殺死的明明只是一個克/隆體。”洛琳問道。

瓦爾特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我殺死的是克/隆體沒錯,但是依芙拉原來的身體沒能承受住克/隆體死亡時帶來的精神沖擊,當我趕到地下室的時候,發現躺在營養艙裏的她成為了一具屍體。那時候我急著逃走,並不知道她的身體在意識回歸之前就已經死亡了,而依芙拉的意識則一直存活在儀器之中,直到其他的戈納趕來將她和她的遺體帶走。”

“後來的事情我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我剛在歐德林境內落地就被戈納控制住了,再後面發生的事我想我也不用多說了。”瓦爾特終於結束了他漫長的講述。

“所以現在外面那些被控制的人類也都是你的傑作?”洛琳指了指大門的方向。

瓦爾特點頭。

“那為什麽我沒有變成和他們那樣?”洛琳又指了指自己,“我和他們一樣都被母蟲咬過,我也能聽見發給他們的所有指令,但為什麽我沒有被控制?”

瓦爾特轉過頭,洛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這裏原本應該是一間十分寬闊的大廳,但是絕大部分的空間都被一排緊挨著另一排的主機和儀器占據了,他們現在呆著的地方看上去只不過是一塊狹窄的空隙。

“這是依芙拉的意思。”瓦爾特說,“她掌管整個基地,她掌管我,她掌管所有關於人類大腦的研究資料,她掌管所有被母蟲感染過的人類。在發現你被感染的時候,她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她沒有完全激活感染了你的信息素,而只是將你引到這裏來。”

“她這是為了什麽?”洛琳問。

“我說過,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瓦爾特回答,“被母蟲感染之後,你的戈納基因將會逐漸蘇醒,這只會讓你在卡爾凡納本就糟糕的處境雪上加霜。這樣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也只有在這裏,你才能真正被你的同族接納。”

洛琳搖頭:“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其實一點都不想被這些‘同族’接納。我身上還有一半的人類血統,人類也是我的同族。”

“但是他們並不這麽認為。”瓦爾特指出。

“你之前說過你們會給我一個選擇。”洛琳說,“那是不是意味著我有不止一個選項?”

“是的。”她的父親這麽回答,“你可以選擇回歸戈納,這樣的話,我們會幫助你成為新的戈納首領。而你也可以選擇回歸人類,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個私人請求。”

瓦爾特再次閉上眼,用盡他所有的決心開口:“殺了我,然後毀掉依芙拉。”

依芙拉和厄斯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卡爾凡納王子此時早已被他們遺忘在了角落裏。海瑟恩不動聲色的挪動了一下,錮在他雙臂和腰間的金屬環毫無松動之意。不過有一個好消息,他一直感覺麻痹的雙腿此時已經基本恢覆了力氣,似乎是戈納在他身上註射的麻醉劑的效力終於過去了。

“依芙拉,我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這樣瘋狂的想法。”厄斯危險的瞇起眼睛。

依芙拉毫不示弱的回應:“洛琳兼有人類和戈納的雙重優勢,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她都會是一個比你優秀的首領。”

厄斯傲慢的昂起頭顱:“但是她不會想我一樣為整個種族著想。”

“她會的。”依芙拉更為高傲的回應道,“只要我完全喚醒她的戈納血統,她在這方面可以做的比你更好。”

聽到這句話,厄斯終於瞥了一眼海瑟恩,然後開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完全喚醒她的血統,那你又為什麽要救這個人類?”

“我沒有做出決定,我只是給了她一個選擇,她自己才是那個做決定的人。”依芙拉說,“就算她沒有選擇我為她準備好的道路,我也會盡全力支持她,而我知道她絕不會希望這個人類受到傷害。”

出人意料的是,厄斯並沒有因為依芙拉這句近乎是公然謀反的話而暴怒,他只是遺憾的嘆了口氣:“我沒想打你竟然會變成如此自私的一個人。”

“我們本來就是一個自私的種族。”依芙拉回答。

“但是從沒自私成你這種樣子,為了一個人將全族的安危棄之不顧。”

“我不在乎!”依芙拉突然爆發了,“我之前為了那個所謂的實驗犧牲了那麽多,你們要求我和一個實驗品結婚,要求我和他必須生出一個混血的孩子,要求我生活在無盡的謊言與偽裝之中,你們早該想到這一天的!我現在什麽都不在乎,我不在乎戈納,更不在乎人類,我現在只在乎我的孩子!”

“你病了,依芙拉。”厄斯惋惜的搖頭,“你只是因為長期和瓦爾特那個人類呆在一起而生病了。我不怪你,不過我有義務糾正你犯下的這些錯誤。”

依芙拉不屑的說:“你覺得你能怎麽糾正?”

“哦,我知道,你掌控著整個基地,還有那些被控制的人類。”厄斯不以為然的說,然後他毫無征兆的轉換了話題,“你還記得我是如何將契夫首領趕下臺的嗎?”

依芙拉並沒有接話。

“他犯了一個錯誤,將那個最重要的東西放在了一個並不安全的地方。”厄斯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進大衣內側的暗袋裏,“而我吸取了他的教訓。”

就算是一個全息影像,海瑟恩還是能看出來依芙拉在一瞬間臉色蒼白。

“不,那不可能。”她尖叫道,“你才是瘋子,你不可能把那個東西帶在身邊。“

“你錯了,它現在就在這裏。”厄斯冷笑著回答。

厄斯攤開自己的手,海瑟恩只覺得一道刺眼的光芒從他掌心迸裂開來。也就是這個時候,禁錮著他的力道突然卸去了,他只聽見依芙拉更加尖利的向他呼喊:“快跑!”

“你們怎麽能保證我會成為戈納的新首領?”洛琳問道,她覺得瓦爾特給出的兩個選擇都十分荒謬。

“依芙拉可以完全喚醒你的戈納血統。”瓦爾特回答道,“現在厄斯就在依芙拉的控制下,只要她想,她隨時可以殺掉他,然後將他的死亡偽裝成一場意外。你本就兼有戈納發達的大腦和人類健康的身體,再加上依芙拉在戈納一族之中的聲望本來就很高,而已經有戈納開始對厄斯的激進主義產生不滿,你以她的女兒的身份繼任首領並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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